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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开学季,浙大班主任给学生写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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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开学季,浙大班主任给学生写了一封信

面对严峻的疫情,教育部发出了“停课不停学”的号召,让全国师生都进入了一种新的语境:线上课堂。而按照“按期开课,延期返校”的原则,浙江大学将于2月24日正式开课,在学生返校前采用网上授课,学生返校后逐步恢复课堂教学。

在抗击疫情的关键时期,学生们应该如何看待这场灾难,感知当下中国,领悟身上使命?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年轻的班主任老师林玮给学生们写了一封信。

林玮是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院长助理,副教授。从2015年起他开始当班主任,一直保持着给学生写信的习惯。在这个特殊的寒假里,林玮说自己有一番话,憋了很久,一直想跟学生说,就干脆在开课之前,以信的方式写下来。他说,这样,大家也许可以通过安静地阅读,产生更多思考。

“我带的班,今年才大一,他们应该树立一种正确的知识观,才能更好地面对未来四年的学习生活。”林玮希望这封信能够让学生对灾难、对民族、对这个时代有更深刻的认识,“把它作为一个入手点、一个触动力,更深刻、直接、彻底地认识到自我的价值,对人类社会、对中国发展、对周遭世界饱含深情。”

“当代青年身上有着他们的责任与使命。我们是有钟南山,有李兰娟,可我们更应该有一批95后、00后站出来,说这是我的城市,这是我的中国,我来守护它!”林玮说。(通讯员吴雅兰 光明日报全媒体记者陆健)

以下是这封信的原文

写给即将开课的你:

灾难、信仰与当代中国青年

所有愿意被称为“小浙”的同学:

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假,你还好吗?想到又要与你见面,虽然还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还是通过这冰冷的屏幕与麦克,但我依然激动万分。

我们学校是按原计划正常开学的,可我却觉得与你相隔了一个世纪。在这一个世纪里,我们从对新年的期待,转为对疫情的担忧;我们从对武汉的祝福,转为对家人亲友的问候。我们彼此隔绝,但我们却前所未有地牵挂着对方。

这样的日子,实在罕见,而这样的日子也给了我们一种新的体验:它让我们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存在于21世纪的中国;它让我们有了新的契机与时间,来认真思考我们的时代、信仰,与自我。我相信历史不会忘记庚子年的这个春天,但我更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这个春天,不要忘记这个春天给予你的所有生命经验。

灾难

疫情爆发之初,我给几位武汉的朋友发去微信,收到他们安好的反馈,甚至略显调皮的胡侃,我很放心——这真是一座英雄的城市,举重若轻是成大事者多有的气质。我还频频被全国驰援湖北的新闻打动。看到一位带女儿来杭州参加艺考的武汉母亲被隔离在近郊民宿,叹曰“如见亲人,如回家里,犹如仙境”时,我也深感因隔离而出现陌生人之间的特殊“会面”,恰说明了“文明”的意义。

可是,很快我就看到一些海外媒体的报道,它们把新型冠状病毒加以“中国”或“武汉”的前缀,甚至再度使用“东亚病夫”一词,使一场本为人类共同面对的灾难,瞬间转化为地域或民族间的对立。这真是让我不知作何言语。

“天台立本情无隔,一树花开两地芳。”清末诗僧巨赞在杭州灵隐寺写了两首诗,送给日本友人,这是其中一句。在他那里,朗朗乾坤,芸芸众生,都是彼此关联的情感,生则俱荣伤则俱哀。可为什么到了今天这样一个全球化时代,人群与人群间却仍有如此深的成见?原谅我很难追问这样一个话题。但,我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在灾难面前,人类理应结成一个坚实且温暖的命运共同体。疫情就是战争,不幸的是这次战争的前线在中国,所幸的是战争的后方是全世界。

小浙同学,你要站在这样的高度来认识这场灾难!它的意义绝不只是“某些人该死”,更要紧的是——“我们要站出来!”我很难忘记那些逆光者的身影,忘记那些捐赠者的言辞,忘记那些为世界铸就抗“疫”长城的、与你我一般无二的血肉之躯。他们如山一样高大,恰衬托出某些“键盘侠”犬儒式的低婉哀鸣。

信仰

你还记得《流浪地球》吗?我们的杭州沦陷了,北京的CBD一片死寂,上海的东方明珠被冻成了擎天的冰柱。可是,地下城里的刘启和韩朵朵,还是想到“外面”去看看。这会不会多少有些类似这段时间的你?如果你也想出去浪,我奉劝你还是要千万谨慎。侥幸与轻慢,是病毒得以肆虐的理由之一。

愈是在危难关头,愈要有敬畏之心。读书人,所敬者何事?我以为是知识与真诚。流行病学与公共医学是相当专业之事,面对疫情中的种种谣言,你要有辨别之心,相信专业的判断。但作为一名大学生,对知识的敬畏,却不应止于此。更重要的是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用知识坚定自己的信念,给自己开辟一片天地。你一定见过武汉方舱医院病床上那位手捧着《政治秩序的起源》在安静阅读的美国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博士后研究员,他的专业是高分辨冷冻电镜;我也曾在拥挤嘈杂的火车上,看到一位软件工程专业的学生,安坐于小马扎上仔细阅读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读如此跨专业的专业著作呢?显然只有一个答案,出于真诚。只有真诚地信仰知识,相信知识来源于人民,又终将回到人民之中,才能在人民最需要的时候,从容地站起身来,迈开步子,走向前线。

说到读书,这个寒假我又重读了《鼠疫》。里边有句话,我印象极深:那位英雄的医生里厄说,“同鼠疫做斗争,唯一的方式就是真诚”。在万物互联的时代,你更需要相信他人,相信由一个个他人组成的人类群体。而唯有真诚的情感,才能让这样的群体成型,并发挥出强大的力量。面对这次疫情,国际知名的理论家齐泽克也这样表述——我们“需要完全无条件的团结和一种全球协同的反应,那是一种曾经叫做共产主义的新形式。”

青年

何其有幸,我们生在中国;何其有幸,我们学在浙大。

这所大学有着百余年的光荣传统,与中华民族一个世纪以来的荣辱起伏密切相关。这段时间,我欣喜又感动地看到医学院女研究生在接到“从一线撤下”的通知当晚,奋笔写下了按着红手印的请战书;看到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医护人员挺身而出,或奔赴前线,或坚守基层;看到数不过来的同事、学生参与疫情防控,用他们的知识、信仰、身体,乃至生命,挡在了我们与病毒之间。

他们中有95后的学生,也有45后的院士。其实,无论年龄大小,只要他们心底保有对“尚亨于野,无吝于宗”的校歌之词真诚的信仰,他们就不但是“青年”,更是“青年”中的典范。而与这样一群“青年”为伍,我何其荣幸!

在疫情中,我也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与美国、英国等地的学者一起带着各自的研究生团队在海外社交媒体平台上发动“We Care”行动,翻译、转发了一些国内主流媒体的感人报道。但在更多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对着天空“放空”。也许你和我一样?但请不要把“放空”变成“发呆”。疫情在我们个人的繁忙生活与社会的高速运行中,摁下了一个不由分说的暂停键,那么,不妨把它看作是一个反观自我与社会的机会。让自己有一段从忙碌中安静下来的时光,仔细做好开学的一切准备吧!因为《鼠疫》里里厄医生还有句话,他说:“我不知道真诚通常指什么。但就我的情况而言,我知道真诚就是做好本职工作。”

最后,我想再告诉你的是,这个假期里我对校歌“尚亨于野”有了一点新的理解。这句话来自《易经》里的“同人”卦辞,说的是学者要以一片公心对应世事,就如同旷野一般,“放之皆准,而无睽异之情”。但在这疫情中,我却看到了光荣的校友们对它的新阐释,那就是——“把论文写在祖国的大地上”。

小浙同学,欢迎你回到浙大的课堂,更期待与你相聚在启真湖畔。祝愿你在新的一年勇猛精进,学业有成;祝愿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春回日暖,万象更新!